【知青在长岭】何伟华：追寻远去的时光（上）

追寻远去的时光（上）

何伟华

上个世纪 70年代，我们和全国的知识青年一样，刚迈出校门，就为响 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我们来自浙东鱼米之乡著称的东吴、横溪、段塘等几个街道的18位学生作为最后一批知青远赴东北农村插队。

1972年7月17日，我们挥泪告别亲人，踏上时代的列车，来到吉林省长岭县胜利公社太平山大队第八生产队插队。当年我们都是18岁左右，最小的刚满16岁。我们18位是怀着无比美好的憧憬和向往，踏上这片将要养育我们的第二故乡的。

70年代的东北农村，经济落后，知识匮乏，整个村子家家都是土坯房，但却整齐有序，门前屋后在高大粗壮的白杨树遮映下，显得勃勃生机，远处的农田及防护林给人以一种特有的情感，大地是那样的翠绿，时有微风荡起，掀起万顷碧浪。集体户5间崭新的土坯房是我们来前乡亲们新盖的， 宽敞明亮，坐落在屯子东头的一个稍高的土坡上，紧挨着防护林，坐北朝南，离生产队队部不远，集体户的四周是用土夯实的围墙，有一人多高，围墙的正南中间有两扇木门，集体户门前西侧有一口洋井，供我们18人日常生活用水，5间房最西侧的一间供女生住宿，旁边的一间用 来做饭烧菜，东边的3间，也可以说一大间，一铺通炕，住着我们男生13 人。就是在这里，我们18名知青和当地的农民共同劳动和生活，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也发生了许多感人的故事，这些故事深深地埋在我们的心里，随着时光的推移，更加鲜活灵动，永志不忘。

我们的薄队长

夏日农村的夜晚，在集体户的院子里，我们尽情地吹拉弹唱，总会招来不少乡里乡亲，一帮小朋友和我们一起度过炎炎夏日，一起分享这美好的时光。生活是美好的，是幸福的，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拼搏在这个时代，我们与当地社员一起向往美好的未来。

老队长薄俊德在屯子里是个德高望重说一不二的老共产党员。他总是以宽仁之心待人，大公无私，对我们知青总是关心备至，事事处处都为知青着想，他为我们年轻一代做出了榜样，也为知青们的茁壮成长付出了心血，他是身先士卒的楷模，深得知青们的敬仰和信服。

刚来东北的那年冬天，天气特别寒冷。用湿手去接触金属就会马上被粘住，不小心就会被撕去一层皮。那年冬天，队里的一头小牛犊在饮水时掉进了井里，待大伙一起把它捞上来后，小牛犊已经淹死。老队长说，给集体户知青吃吧，让我们特别感动，那个年代东北经济落后，寒冬腊月没啥吃的，只有玉米饼子、咸菜和大豆汤，没有菜吃，他总会先在队上动员，想办法接济，有时也会去大队商量，向公社反映， 总能搞到一点什么，让我们心里感到特别温暖。

他总是给我们出主意，想点子，尽可能让我们的生活好一点。集体户按人头分有自留地，平时也能自给自足，但毕竟户里人多，接济不上来的事总会有的，但有公社、大队和生产队的关心和帮助，我们都挺过来了，为了回报这浓浓的乡情，我们也在这片古老的乡土上，劳作着，奋斗着。集体户的知青个个都很能干，年终结算除去 650斤口粮钱，还有较大的结余，我们都会给老家的父母寄一点过去，表示一种安慰和孝敬。第一年下乡时，年底结算工分，每个工时可得8毛钱，第二年为1元，第三年就达到1元2角，一年比一年收成好，这与大家的辛勤劳动是分不开的。

那年，曾有白城地区的新闻记者来采访知识青年，把我们集体户所的公社、大队都赞扬了一番，尤其表扬了我们这批知识青年，来这么短时间就能和群众打成一片，勤恳好学，还拍摄了新闻片，虽然后来我没有亲眼看到图片新闻，但心里还是高兴得不得了。

我们对屯里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如邱队长，因他个子高， 我们都叫他大个队长；马车老板高洪亮，是生产队的中流砥柱，是队里的领头；翟殿有、刘国才、高洪明、妇女队长曹成珍等，我们都得到过他们热情的帮助，使我们很快地学会了劳动操作技巧，懂得了各种农作物生产过程，何时种、铲、趟等， 在劳动中建立了浓浓的乡情和个人感情， 同时也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懂得了什么叫爱。

留户

1972年春节将至，作为第一年踏上这片土地的知青来说，想家想亲人是难免的，集体户大部分同学都陆续回家探亲，我与同学俞永骥留户看家。农村的冬天，一到夜里，显得格外的寂静，加上没有通讯设备，更谈不上收音机和电视机了。 一到晚上，生活是那样的枯燥，一切都是那么的苍凉，那5大间空荡荡的土坯房在寒风呼啸中显得更加寒冷。户门前的白杨树在凌厉的北风中不断地发出呼呼的响声，时而，嘎吱一声，一个树杈被风摇断了，门前是一片洁白的大地，一望无际，白雪皑皑，站在门前，远眺窗外，一种孤寂、思乡的情结油然而生。

然而，关爱是不可缺少的，那年冬天过年前，主抓知青工作的县委书记吴光耀同志来了，公社的五七干部杨德江同志来了，大队副书记韩伍同志来了（韩伍同志是抗美援朝复员的老同志），生产队老队长薄俊德同志来了。他们给我们送来了亲切的慰问和关爱，同时还给我们送来了慰问品：大米、白面、猪肉、粉条，队上的大叔大婶还给我们送来了鸡蛋、蘑菇和大豆腐等过年食物。年三十晚上，大队妇女队长曹成珍同志特意给我们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饺子，真是乡情浓厚，关爱至深，县里、公社、大队、生产队的领导这样照顾、关怀，他们是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激励，希望我们在农村这片广阔天地里锻炼成长。

1972年6月22日，浙江省鄞县革委会生产指挥组向俞永骥（与何伟华同一集体户）颁发的到吉林省长岭县下乡批准通知书。

杀年猪

每逢年终腊月，整个屯子热闹起来了，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以示今年的收成和希望来年有个好兆头。吃肉时，老乡们总会叫几个要好的知青，邀请去他们家里做客，场面好热闹。他们相当热情好客，另一层是对知青的关爱分不开的， 70年代东北农村资源匮乏得很，生活也是极其困苦，社员家里杀一头猪要作为一年主要的荤食储存起来，到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吃。对于吃肉，当然是一件奢侈的事，大家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甭提有多高兴了，甭提有多热闹了。没有酱油蘸大酱，甚至蘸盐末子吃，但不管蘸什么，感到好香好香。那时，你会感到气氛是那样的热烈和谐，快乐温暖，那就是大家伙一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说笑。

丰收打粮

每一年的冬季打粮时，生产队要在大场院最平坦的一大块地方浇上水。就能将原来凸凹不平的场地，变得非常平坦， 然后用马拉上石碾子来碾谷子、高粱、大豆等农作物，都可以用这种方法处理。那时，打粮的机械化程度相对较低，我惊叹老乡的智慧，用这种方法，在当时算是既省力又经济的了。这也许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 一连数日， 有时还要挑灯夜战，生产队男女老少都会去那里，场面甭说有多大了，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那种欢愉，也许在那些勤劳朴实、整天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兄弟才会有的吧。这是他们一年的汗水，一年勤劳耕作所换来的硕果，他们是那样的坚定自信。

按老队长薄俊德的办法，先分配好每个人的工作，人人都有活干，妇女和老人多半是在队部临时搭建好的灶台做饭炖肉，大黄米红豆蒸糕，大块猪肉炖粉条，满屋飘香，彰显了东北农村在特有的季节中特有的风情。

夜幕降临时分，人们会纷至沓来，他们抖落身上的尘土， 谈笑风生，一起分享这幸福美好的时刻。冬天打场是件快乐的事，也是一件使人难以忘怀的事，那种场面，那笑声，至今还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