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在长岭】何伟华：追寻远去的时光（下）

修输油管线

1974年春天，我随长岭县民兵连来到前郭尔罗斯蒙古族自治县，修建大庆至秦皇岛“八三”输油管线，我们连主要负责中间加热泵站建设的挖土方任务，我们被安排入住当地农村老乡家里，同屋3人，其中有班长于学春。挖土方工作很累，挖好后还需运往别处，清一色都是人挖肩挑。

那时没有好的机械代替，每天工作都在 10小时以上，连里安排有专人做饭烧菜，集体伙食吃得还算不错，主要以青菜粉条为主，时而也会改善一下生活。吃饭不定量，能吃饱，却拿月工资：每月可得55元多一点工资，相当于当时一个三级工的工资。劳动是辛苦的，在那里我挑了七十多天的土篮子，有不少人扛不住这个累走了，我却坚定地留下来， 也许是那点工资吧，因为那时家里困难，父母年老多病，兄弟姐妹多，我每月寄上一点钱，贴补家用，供弟弟妹妹上学读书。在繁重的劳动之余，我有时写日记，也练练写作，为队上写一些宣传报道，久而久之，我的写作能力有了很大的进步，后来竟然奇迹般地被抽调到连里当宣传报道员，相当于文秘工作，我在那里干了13个月。在那些日子里，我曾经跟过车，拉过砖，曾去过长山发电厂，挖过地基。在那里， 我看到发电厂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看着灯光闪烁的仪表时， 我心里想：将来能当上一名发电厂工人该有多好啊！这是我当时的梦想。第二年工程结束了，我又回到了集体户。

上学路上

1975年春节刚过，我被生产队推荐，后经过考试，终于被长春电力 校录取，消息一传开，作为胜利公社所有集体户上学第一人的我，高兴得一天都合不拢嘴，村子里的人都为我祝贺，兄弟集体户的浙江老乡也来人为我道喜。将要离开朝夕相处的同学和乡亲，离开集体户门前的那棵白杨树，心里一阵难过，我不想离开曾经养育和战斗过的这块土地，我不想离开教育过关爱过我的父老乡亲。

在我临走的那天，乡亲们都来为我送别，那场面真的让人感动！他们拿出家里多年积攒的几张全国粮票，有的拿出几毛钱，有的拿着刚煮熟的鸡蛋，更多的只有分别时那种无奈的表情，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感情……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用的人，场面感人肺腑，终生难忘。我乘上去长岭县里的班车，同去送我到县城的有俞永骥同学，还有兄弟集体户的孙正康同学，到长岭又换乘去长春的班车，同学俞永骥从口袋里拿出蝶花香烟，却只剩1支烟了，他索性折成两截，一半给我，点着后对我说：“此去省城读书，孤身一人，不比在集体户，要照顾好自己，完成好学业。”短短几句话，让我热泪盈眶，一种同学加兄弟般情谊，是那样的凝重深沉。想起在集体户时同窗3年，彼此间的相互理解、相互关爱、相互包容，那种少有的默契让我不知所措，也许相聚是缘分，分离也是缘分，真的是这样吗？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相互鼓励、相互鞭策、互祝保重。我特别喜爱《驼铃》这首歌，每当我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在长岭县城与同学们分别的那一刻，孙正康同学一直送我到长春电 力学校，我特别地感动，这样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已经胜于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情缘路

如今已有百亿资产的李如刚同学，虽然肩任宁波雅戈尔集团老总，但他没有忘记曾经养育过自己的土地，没有忘记吉林长岭第二个故乡的父老乡亲。他待人谦和、真诚、执著而自信。他十分珍惜下乡插队那段艰苦岁月给予的历练，珍惜与乡亲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怀念与当地社员、干部、兄弟姐妹之间的友谊。2009年春天，当他外出考察途经长岭县附近时，特意改道专程去探望了村子里的父老乡亲，当他看到村子里往返镇上的道路还是那么泥泞、凹凸不平时，心情很沉重，于是他个人出资，修建 一条从村子里通往镇上的柏油马路（修好后命名为“情缘路”）， 他说服一同前往的几名企业老总加入，一起参与捐资修路，一条长4.5公里，宽7.3 米的柏油马路修成了，这条马路的建成，引领了长岭乡道村道的修筑，十里八乡乃至全省也属少有，乡亲们奔走相告，无不欢欣鼓舞。那条“情缘路”的修筑虽然不长，但不难看出一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与乡亲们的距离更近了。金秋十月，18位知青专程来到第二个故乡，一是来参加“情缘路”的落成剪彩仪式，二是为探望村子里父老乡亲、知心伙伴。大家见了面，你握着我的手，我握着你的手，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有的相拥着，有的相抱着，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不少人留下了激动的眼泪。

那天晚上，乡亲们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这是37年后重逢的晚餐，清一色的是我们久违了的东北特色佳肴，尤其那大块的白切肉、酸菜 血肠，还有那松软软、金灿灿的玉米饼子、喷香喷香的白面烙饼，都是我们那个年代吃过但很难吃到的，大家你过来敬酒、我过去敬酒， 举杯再举杯，敬酒再敬酒，叙说着分别几十年魂牵梦萦的相思。

深秋的夜晚，一轮明月已经高高地挂在夜空中，村子里回荡着乡亲们的笑声，回荡着老知青们的歌声。

[何伟华，浙江知青，1972年7月下乡到长岭县胜利公社太平山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