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在长岭】杨华:知青岁月老干妈

时间:2024-09-23 来源:长岭融媒



知青岁月老干妈

杨华


老之已至,怀旧常常是这个年龄的人挥之不去的情怀。时光转瞬即逝,过去的事,有的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有的却在心中化为永恒。回味知青那段历史,虽已过去40年了,却让我感慨万千,难以释怀。

青春的岁月像条河,岁月的河水汇成歌。

1974年6月12日是我难忘的知青岁月的开始。那年,那月,那天,我和全国千百万知青一样,告别父母,告别家乡,坐着车,唱着歌来到太平山公社平安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那年我才17岁。

农村艰苦的环境,繁重的体力劳动,跟着太阳出,伴着月亮归的作息时间,一个个生疏木讷的面孔,那单调的生活,泥土草房,黄土蓝天……严酷的现实摆在面前,我一下懵了!本来喜欢唱歌的我戛然停止了歌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是疲倦,是泪水,是思考。

这样,到了9月,我下乡刚3个月。因为村妇女队长单国芹出嫁了,大队让我做妇女队长。是我的勤劳、善良、热情和厚道让大家刮目相看。这样,我可以不用起早贪黑干活,只是领着妇女干点零活。在田间地头,我又唱起了歌。

很快,在与农民的接触中,一对双胞胎姐妹走进了我的视线,她们姓刘,小我3岁。干活很麻利,总喜欢围着我“华姐、华姐”地叫个不停,叫得我美美的、甜甜的。我一天见不到她们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有一天下雨不能出工,姐妹俩硬是把我拉到她家。到她家之后,看到她家的情况让我有些吃惊。家里有9个孩子,一个挨着一个。刘爸刘妈骨瘦如柴,刘妈的气管炎很重,一声接一声地咳嗽,怀里抱着吃奶的孩子,腿上坐着大一点的。屋里大小一圈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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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杨华

看我来了,二老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在灶坑里给我烧上了土豆和地瓜。虽说家里条件不好,可是这个家庭温馨的氛围深深吸引着我。刘爸刘妈说话和声细语,孩子们都乖巧听话,争抢着干家里的活儿,吃东西谦让有加。那么多孩子的父母,对孩子从不大声训斥,疼爱备至。家里的和谐氛围和刘爸刘妈的善良深深地感动着我。同时也触动了我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经,我为我家而隐痛。

我出生在干部家庭,也许是继承了父母的遗传基因,特别喜欢唱歌。爸爸是抗美援朝的军人,妈妈是后方医院的护士。爸爸英俊潇洒,多才多艺,在部队领导撮合下,抗美援朝刚结束就和妈妈步入婚姻殿堂。爸爸做妈妈家的上门女婿,婚后和姥姥3人生活在一起。妈妈是地主家独生女儿,从小养成自私、任性、娇气计较和唯我独尊的个性。但姥姥特别霸气,她的旧思想根深蒂固,深深地影响着妈妈和我们这个家。爸爸则出身寒门,是个梦生。据说,襁褓中的爸爸,在奶奶给换尿布那一刻,尿布都冻了。凄苦的生活造就了爸爸刚毅耿直的性格。据说,他们婚姻又犯“六冲”,在婚后繁杂的现实生活中渐渐没了温馨与浪漫。没完没了的纷争几乎天天上演。确切地说,我是在他们感情的巅峰中出生,也是在他们感情碰撞中长大的,更是在他们感情破裂的夹缝中生活了17年。我感悟到父亲的仁爱、母亲的薄情和姥姥的刁蛮。“文革”期间,妈妈这个地主崽子又挨了批斗,什么吃剥削饭的、什么资产阶级生活方式都是妈妈的头衔。上学时,我也因此经常被欺负哭着回家。想起家,我可以用不幸和黑暗来形容了,我的童年是在忧伤、惶恐、无奈和茫然中含着眼泪走过来的。可以说,爸爸是我唯一的感情世界和精神支柱。尽管爸爸在家中没有地位,但爸爸乐观的性格没变,歌声没停,对孩子的爱没变,尤其对我这个姥姥不疼、妈妈不爱的女儿常常疼爱有加。还经常一边识谱一边教我们唱歌。那是我最享受的时光。每每想起我那并不幸福的家,想起我最亲爱的爸爸,想起爸爸教我们唱歌的幸福场景,真的禁不住泪水涟涟。

由于家庭的不幸,在下乡时我就像出笼的小鸟,一下子可以摆脱那缺少亲情,缺少母爱的家,在新的人群中本能地寻觅生命中最匮乏的人间真情!当时,刘家的一切时时在温暖着我这颗冰冷的心。

那年冬天特别冷,集体户里滴水成冰。睡觉时,男生戴帽子,女生围上围巾,躺在炕上还冻鼻子。脚底下的墙是一层厚厚的白霜。早上醒来,被头和头发上都是白霜。刘妈知道情况就让“大双”和“二双”接我去她家住。我穿的小棉袄是我自己做的,还是我15岁时,捡妈妈缩水的线绸做的袄面。穿了几年衣服已经很小了,袖子也很短。我的手脚还是在家里捡煤渣时冻坏的,在乡下寒冷的冬天,我的冻伤更加重了。手上脚上都是水泡冻疮,还流血流脓,手肿得像馒头一样。由于衣袖短,半个胳膊露在外面冻得通红通红的。刘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趁我住她家的时候,她贪黑把我的棉衣袖接了一块,穿起来真的是暖和多了。有一段时间,她每天烧开水,把红辣椒掰开,在给我洗脚的时候贴在伤口上面,真是钻心地痛痒。家里的弟妹看我疼得哭了,就跑过来围着我,安抚我,逗我开心,这时才知道什么叫舒心的眼泪。洗了数十次,冻疮真的好了。

有一次,刘爸在东甸子放马,打回来一只大鸟,正赶上我回长岭,刘妈给我留了一个大腿,十多个人吃了一只鸟还给我留了一个大腿,我拿着鸟腿不知怎么咽了,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那真是激动的泪幸福的泪。经历了这么多温暖与感动,我和刘妈说:“娘,以后我就认您做干妈吧!”刘妈说:“行啊,我这么多孩子真就缺你这样的城里姑娘。”还说我干净漂亮,又懂事。从此我就多了个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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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3月,杨华(前排左1)和他的知青战友在一起。

1976年的一天,我看到了干妈家传奇的一幕。那年干妈家大哥已结婚,在里屋北炕住。干妈在外屋炕上住,干妈和大嫂的预产期差不几天。于是出现了大嫂在里屋生孩子,干妈在外屋“坐月子”的场景。我很是惊诧。干妈则认真地说,孩子多少是命中注定的,老天爷把孩子送来就得接着。是啊,这位伟大的母亲一共生了10个孩子。干妈总是笑着说她有福气,她有“五虎上将”和“六朵金花”。干妈也把我算成她的亲生女儿了。

那年中秋节,干妈家“二双子”来集体户把我找出去。很神秘地从兜里掏出来用写过字儿的纸包着的一块月饼,说:“华姐,妈让我给你送来的,咱家孩子每人一块。”后来我才知道,哪里是每人一块,那是已出嫁的大姐从洮南串门带来的2斤月饼,家里那么多人怎能够一人一块啊?

同年秋天,当车老板的干爸要赶车去长岭,他知道我还想家,就主动与队长打招呼,让我跟车回长岭。这样一则省去了路费,二来还能顶出工挣工分。进城那天,干妈一早就做好准备,她想得可周到了。车上放了一条被子让我冷时盖,还有送给我家的大葱、白菜和土豆,品种可齐全了。一路上我们爷俩说着笑着唱着走了一路。到长岭时,干爸得去大车店住,跟车的应该去喂马打零,可干爸不让我干这些杂活,都自己承担了。干爸干妈就这样默默为我付出着。

我也是个重感情且知恩图报的人。我常常把家里的东西往干妈那折腾,爸妈公费医疗的药是没少往干妈家带,家里的衣服一茬茬地倒腾。弟弟们放假了也要来干妈家玩几天,到园里打鸟,到水里摸鱼,我也常常带“双子”来长岭。后来我转户到了前七号,再后来招工回了城,我和干爸干妈一直没断了来往,我们之间虽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可就是这平凡的生活点滴,让我感悟到人间真情的可贵。

人生有涯情无涯,岁月如流歌在流。

岁月如歌,我把第一支歌献给姥姥和妈妈。姥姥虽然刁蛮苛刻,偏疼孩子。但除妈妈外,她没有一个亲人了。她把毕生精力给了妈妈和我们5个外孙,她持家有方,俭朴、干净、勤劳、刚强。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们5个拉扯大,因为妈妈生孩子却不带孩子。我要告诉姥姥,我们5个孩子没忘记她的大恩大德。我的妈妈很另类,让我吃了很多苦,但也许那是另类母爱的表达方式吧。作为女人,她经历九月怀胎一朝分娩的痛苦,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我要说:“妈妈,女儿感谢您!”

如今,姥姥和妈妈已经过世几十年,我也曾想让岁月的尘埃将那段心酸的家庭史掩埋,或永远封存在我的心里,可我做不到,经过心理的一番挣扎我还是将其告知世人。姥姥、妈妈请你们宽恕孩子吧。

岁月如歌,我要把第二首歌献给我的爸爸和干爸。在那苦难的岁月爸爸没享受到家庭的一丝温暖,50岁就离世了。人间的苦涩有三分你尝了十分。可您却给了我那么多的关心与慰藉,支撑我健康地挺过来了。女儿多么想分担您的苦痛,可那时女儿小。爸爸,虽阴阳两隔35载,女儿一刻也没忘记您。您是女儿心中永远撕心裂肺的痛。女儿想您!爸爸你听见了吗?我的干爸也过世二十多年了,他在那艰苦岁月里养了一大家子人,把全部心血毫无保留地洒在孩子们身上。对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女儿又是那么体贴和关心,他的善举滋润着我的心田,让我终生难忘。

岁月如歌,我要把第三首歌唱给我的老“干妈”。如今,老干妈已82岁,身体依旧硬朗,家庭幸福和睦,“积善人家庆有余”。她们子女个个生活得很好,已经有8个当了爷爷奶奶。人丁兴旺,五世同堂,祖孙5代已有108口人之多。看干妈的状态活到100岁没问题。为干妈助威喝彩!干妈用她的真诚善良演绎了一段人间超越血缘关系的真情。她母爱的博大胸襟,正应了古人名言警句:“厚德载物,上善若水。”

岁月如歌歌似锦,回首过往往如烟。

知青岁月的5年历练,给我留下了许多许多。可以说,为我以后的人生路铺上了基石,让我多了一些对人生艰辛的领悟,锻炼出了吃苦耐劳的品格,让我知道了人间自有真情在。让我在与民风淳朴、善良义气的农民接触中,我收获了最珍贵的人间真情,让我弥补了缺失,找回了真爱。

知青岁月像首歌,它如涓涓细流在我心中流淌。愿这歌声长出翅膀,飞向那远方亲人的心中……


END


编辑丨秦孝晨

初审丨程   烁

复审丨孙孝勇

终审丨于显鹤

监制丨赵连波

 来      源:长岭县融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