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脚步
高鸿勋
1972年夏天，我告别了浙江家乡，踏上了广袤的科尔沁草原，来到长岭县新安镇二里堡子一队插队落户，受到当地政府和农民的热烈欢迎。来到这个地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青纱帐，泥泞的土道两旁，散落着几排破旧的土坯房，再看看农民的衣着打扮，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是一个贫穷的村庄。知青的住房是新盖的土坯房，虽然简陋倒也干净，知青以集体户的形式安置。我们休息了几天就下田参加劳动，因为从来没有干过农活，各种农活都由农民手把手教。每天天蒙蒙亮就要出工，日落西山才收工。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动，没过几天就满手血泡，腰酸背疼。由于睡眠不足，吃完饭就倒头大睡。这是知青们直面人生第一次考验，虽然艰苦，但大家都能承受坚持。同时，我们还要克服南北的饮食差异，以苞米为主食总有难以下咽的感觉。小菜则以青菜、酸菜和土豆为主，偶尔能吃到白面、鸡蛋和猪肉，那是一种如过年般的享受。当时，那里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当夜深人静时，户里常能听到女孩轻轻的抽泣声。大家也没问什么原因，一定是想家了吧，擦干眼泪后，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下田参加劳动，将坚强的一面展现在外，把脆弱的一面藏在心里，每个知青何尝不是如此！真是环境改变人，几个月后劳动和生活方面都慢慢有所适应了。现存比较完好的20世纪70年代长岭县农民居住的泥土房。北方的冬天来得早，到11月份已经是天寒地冻，最冷的时候气温降到零下三十多度，虽全副武装穿得严严实实，但寒风吹来，冷气还是直往骨头里钻，禁不住直打哆嗦。刚戴上的口罩马上变得硬邦邦，呼出的热气马上会在眉毛上结成冰碴。如果长时间在野外行走，又没有防护好，手、脚、脸上会冻出葡萄般大小的水泡，北方的冬天真寒冷。有人说，南方的农民比北方农民辛苦，其实不然。在呵气成霜的冬夜里，知青与农民在生产队干得热火朝天，将垒成小山似的粪堆用大锤铁钎打下来，再将打下的粪块用马车运送到田间，粪堆如同水泥浇注一般，有时一锤下去就会铁花四溅。由于天气寒冷，如果没戴手套去扶持换钎，手就会马上与铁钎粘连。一个冬季下来，用大车轴锻打的七八十厘米长的铁钎被整整打掉一半，劳动强度可见一斑。冬季是打场的季节，要将秋季收获的堆积如山的各种粮食全部打净归仓。生产队没有水泥地，只需在地上浇上水，马上就变成溜冰场一样。在冰面上干活不小心还会摔个跟斗，为防滑往往在鞋底绑上布条什么的。由于时间紧任务重，经常要干到深夜12点。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半年，知青们在如此艰苦的环境里，吃苦耐劳的精神受到当地群众称赞。年终搞分配了，核算结果谁也意料不到。一个整劳力工分值为8分钱，有人开玩笑说，干一天活才挣一张邮票钱，有人埋怨说，怎么将我们安排到这样一个穷地方来，可能是只考虑这里缺少劳力，没有更多考虑有利知青劳动生活环境条件的缘故。知青和农民不但分不到一分钱，连口粮钱都得欠着，令人失望。我们生产队成为远近闻名的穷队，收入水平全县倒数第一。搞完分配就改选班子，由于知青的优秀表现，有关部门推荐以知青为主担任生产队班子成员。征得群众同意后，由知青担任政治队长、会计和妇女队长，又先后有知青担任团支部副书记，民兵连长等职，我有幸被推荐担任政治队长。统一思想后，大家都表示有决心通过努力来改变贫穷面貌。以知青为主担当生产队重任，特别是担任政治队长，这在当时是一件新鲜事。农业生产方面必须依靠农民，由于农民之间有些矛盾，因此同时选用两大宗姓有生产经验农民担任生产队长，以减少矛盾，发挥生产积极性。生产队的基本情况是地多劳力少，还有牛马羊等。劳力算上知青才五六十人，因此挨家上门做思想工作，动员了几十名妇女和半劳力下田参加劳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劳力的不足，同时严格请假制度以控制出勤率，严把生产质量关，由知青负责检查。如在铲地时检查人为造成断苗现象，轻则指正，重则处罚。针对往年薄弱生产环节，生产队作了较为详尽安排落实，继续深入开展“农业学大寨”活动，当时的口号是“大干苦干加实干”。春去冬来，又到年终分配季节，今年打下的粮食较往年大幅增加，其他各业生产情况也好于往年，预估今年会是一个丰收年。核算结果出来了，每个劳力工分值1.2元，艰苦努力终获回报，忐忑心情终于松弛，知青与农民也脸有喜色。知青们的出色作为，得到农民和有关部门肯定，知青改变贫穷面貌成为当时一段佳话。（待续）
20世纪70年代，全国各地纷纷到大寨参观（图为1976年，长岭县到大寨参观的女代表合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