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在长岭】徐康新:当时只道是寻常

时间:2024-06-13 来源:长岭融媒


当时只道是寻常

徐康新


和许多人生经历中的往事一样,知青岁月早已成为历史,或许有些已经淡忘了。但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感,将永远无法从我的记忆中抹去。譬如第一次下田劳作时的糗事;第一次被大雨淋得落汤鸡时的冏事;第一次轮值当“火头军”的故事;第一次独自徒步回家的往事。再如那珍藏心底的温暖和感激……
也许清代才子纳兰性德《浣溪沙》中的词句,最能表达我忆起那段岁月的心境。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
是呀!当时只道是寻常,追忆起来不寻常。
岁月的手无声无息地将38年的日历翻过。可作为知青大家庭中的一员,那年那月、那人那事以及由此构成的人生故事,至今还清晰得恍如昨日。
那一年,我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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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康新用彩笔标记了留影年代。

我从未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和“知青”有任何交集。第一次听到“知青”一词时,我只有六七岁。记忆中,寂静的长岭镇忽然喧嚣起来,好似过年一般地热闹。只见街上悄然多出这样一群人,在北方霜凝冰结寒气袭人的时节,他们或男或女三三两两,竟然穿着单薄的衣裤,裤腿还特别细,身材特别瘦,脸色一律贫血式地苍白,我和小伙伴们追赶着人群看热闹。听大人们讲,他们是上山下乡的知青,大都来自浙江和北京。他们不仅有朝气有知识,更有见识。
伴随着知青的到来,一股清新的风也吹遍长岭大地。谁想要字迹工整的钢版,找知青刻去;谁想织新颖时髦的毛衣,找知青学去;谁想了解外面的世界,找知青聊去……
就在10年之后,我也成了知青。其实,我原本可以不下乡的。尤其,母亲就不同意我下乡。一是因为我年龄太小,舍不得我干农活;二是因为有消息传出,国家要恢复高考制度。休学1年,直接参加高考多好啊。当然,这只是母亲的一厢情愿。
我有自己的小九九。我以为早下乡,就可以早被推荐上大学。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对知识青年的安置政策是招工、当兵或推荐上大学。除了这个小心思,就是我的好奇和贪玩儿,总以为下乡是一件好玩儿的事,丝毫没有一点儿对自己前途和命运的担忧。
就这样,在1977年的夏天,我搭上了知青的最末一班车,响应毛泽东的号召,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
尽管只是短短两年的时光,但正是知青岁月让我懂得,人生的道路上,无处不是鲜花,无处不是荆棘。很多时候,鲜花往往都是在荆棘丛中努力绽放的。如果想采摘那些鲜花,必须越过那些荆棘,这就是人生。
与老知青下乡时披红戴花卡车迎送的热闹场面相比,我下乡时早已没有了迎来送往的热烈场面,甚至显得有些冷清。
我所在的双龙公社(双龙公社后来改制为双龙乡,再后来,一部分村划归流水镇,一部分村划归双龙工业园区。现在,已经没有双龙乡,更没有双龙公社这一建制了。)集体户紧邻公路,孤零零的一幢红砖房前是十分宽敞的院落,房后隔很远才是小村庄里农户的房舍。这个集体户是为北京知青建的,由于生产队收入不错,加之现任户长善于管理,生活及基础设施还算完备。庭院里水井、酱缸和菜坛一应俱全。房子是中间开门,东西两边的筒子屋,分别是男女户员的宿舍。一进门,屋子的北面便是厨房,灶台上是两口大锅,烟道分别通向东西两个屋子,只要做饭的话,顺便就把炕烧热啦。在北方,这样的取暖方式还是很科学的。
报到的那天,东屋户里原来的8位女户员早已有了固定的铺位,刚好一间4个人。我到后,筒子屋房梁下的位置自然非我莫属。我在老户员的帮助下铺好了行李,就躺在铺位上看起了小说。那时候,我正对《红楼梦》里的诗词着迷,整天捧读研究着,就是不解其中义。受母亲的熏陶,我和姐姐从小就喜欢看小说,什么《红楼梦》《西游记》啦,什么《暴风骤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啦,家里父母的大部分藏书都是苏联小说,像《复活》《云遮月》之类的。
那时候,张扬的《第二次握手》只能看到手抄本,还得偷偷摸摸地看。大部分书被传看得已经破烂不堪,不是没有开头,就是看不到结尾,那也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为了交换看完一本书,我和姐姐经常点灯熬油通宵达旦地看。因为,第二天一早是要还给人家的。
看到书生气十足的我一来就知道看书,芝姐有些神秘地凑上前来,贴着我的耳朵告诉我一个秘密。芝姐姓赵,叫赵玉芝,在户里八姐妹中排行老二。她眼睛高度近视,一双笑眯眯的小眼睛总是弯成月牙状,不笑不开口,听谁讲话总喜欢微微张开小巧的嘴巴。芝姐最拿手的是打毛衣,一有空闲时间就织呀织的,只要在户里她就会捧着个毛衣,仿佛撂不下似的。她捧着毛衣边织边跟我说,房梁下的铺位是老户员的“禁区”,谁都不肯睡在那儿,怕被房梁压着,一时半会儿抽不走。也难怪她们忌讳,我去时,那8位仙女中大多数早已下乡五六年啦,能不着急吗?
我可不信那个邪。房前转转,房后看看;大叔家瞅瞅,大妈家聊聊。乐天派的我,傻乎乎的很快就和户里的大哥大姐,队里的大妈大叔打成一片。
从城里到乡村,从学生到农民,从读书写字到除草割麦,我正经历着人生如此重大的角色转换,却依然笑靥如花。那时,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开心的,可以吃一粒糖果吃出满脸的幸福;可以为见识一种作物高兴得半天得意洋洋;可以对着自己喜欢的一件衣服,穿上穿下在镜子前照无数遍……那时,我可以为一点儿小事开心地大呼小叫,可以为一点儿委屈难过地失声痛哭。我可以做到无所顾忌世俗的眼光,也可以潇洒地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快乐地过每一天,生活精彩,人生无憾。那时,我满怀激情,对未来充满期待,对生活无限憧憬。在快乐的人生岁月中,在这样的一份青春张扬里,我踩着风雨里的泥泞一路前行。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从没想过会在农村扎根一辈子,上大学才是终极目标。我觉得集体户不可能也不会是永久的归宿,顶多算是个驿站。自己只不过是个匆匆过客,权当是一次乡村之旅。所以,我才会那么快乐、满足、幸福!
第二天一大早,队长给了我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要下地干活了。
一队人马到了树林地,铲硬邦邦的树地,这简直就是给我来了一个下马威。“铲就铲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在心里嘀咕着,有些不服输。从未干过农活的我,机灵地看了看大家伙,模仿他们的一招一式,像模像样地专心铲起来。连天气都好像故意为难我,出奇地晴,一丝云都不见,让我感觉燥热难挨。不一会儿,额头鼻尖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涨得通红。平生很少出汗的我,累得大汗淋漓。铲着铲着,一抬头,怎么一个人影都不见啦?正当我有些沮丧之时,迎面看到了户长大哥夏远彬。他分明是在铲我的垄,我有些迷惑不解。忽然,我恍然大悟,大哥是在接我呀,还有李胜文大哥和钱晓波大哥也在接我。我的心头一热,突然间感觉好温暖。我心存感激地微微一笑,急忙抓紧干起活儿来。在我看来,这一幕是战友们发自心底的关怀。最珍贵,也最难以忘怀。

北方的7月,骄阳似火。它烘烤着大地、庄稼,也烧灼着人们的眼睛、头发和皮肤,仿佛要把庄稼和人们身上的水分吸干似的。如果正午时分,在烈日下暴晒几个小时,皮肤就会被晒伤,得三五个月才能自愈。
离村庄不远的一处庄稼地里,我与村民一道正在铲地。刚才还阳光明媚的,一会儿便乌云密布。只见远远的天边浓云翻滚。狂风、闪电、雷鸣……眼看着一场暴雨即将来袭。从没见过这阵势的我,有些不知所措。人们有的心不在焉地铲着地,有的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打赌雨会下多大。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知道一场瓢泼大雨就要来临,为什么不收工呢?为什么非要让大家伙干等着挨浇呢?我终于没能忍住好奇心,对生产队长说:“要下雨了,咱们怎么不赶紧收工回家避雨呢?”生产队长杨树文大哥只是笑笑,丝毫没有停下手中活儿的意思。雨终于下起来了。好大的雨呀!噼里啪啦地倾泻下来,毫不留情地打在人们的脸上和身上。霎时间,人们便被雨浇了个响透。
这时,杨队长才下令收工。人们拎着锄头,顶着大雨,往家跑去。我也随着人流一起往回奔,脚下的田野早已泥泞不堪,跑起来一跐一滑。雨淋在我的身上,衣服紧贴着肌肤,感觉透心儿凉,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黄土地特别有黏性,黏在鞋上每走一步都很费劲,一不小心就会把鞋给脱了。劈头盖脸的雨水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我一手拎着锄头,一手擦着雨水,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迈进了集体户的大门,根本没有看到停在院子里的吉普车。
推开门,我惊呆了。站在屋子中央的竟然是父亲。父亲的到来显然出乎我的意料,四目相对,脸上的雨水和着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急忙掩饰地擦了一下脸。看到落汤鸡般的小女儿,父亲也愣住了,有些吃惊地看着,一脸的不舍与心疼。这时,浑身湿透的我很是狼狈,雨水顺着衣服裤脚向下流着,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湿漉漉的脸比平时显得有些苍白,连长长的睫毛上都挂着水珠,使眼神更加清澈透明。
“跟爸爸回家。”这是父亲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父亲是下乡调研路过此地,本想看看小女儿,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鬼天气,父女俩谁都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坐在回城的吉普车里,父女俩都沉默不语。这场突然降临的大暴雨,顷刻间将这里变成一片汪洋,很难分辨出哪里是路,哪里是沟。司机师傅只能凭借经验在水中前行,车子驶过后,泛起的水花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道路两旁零星散落的大树和一望无际的庄稼,被雨水沐浴后格外神气地注视着我们。
我担心车掉到沟里,手死死地抓住车门扶手,心里七上八下地一阵紧张。父亲则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和司机师傅闲聊起了这场暴雨,大谈这场雨给农作物带来的影响。
父亲顺路接我回家原本是普通平常的一件小事。令我始料不及的是,这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取笑我的谈资,还被子虚乌有地演绎了好几个版本。有的说,我的父亲看到女儿淋雨,怒气冲冲地到生产队,把队长好一顿训。也有的说,生产队长看到坐小汽车扬长而去的我父亲,怕得罪了当官儿的,再也不敢让我干重活了。我是回城以后,偶尔在闲谈中得知的,弄得我哭笑不得。
风过无痕,雁过留声。很多时候,我会觉得所有走过的日子,根本无需去细究,因为那只是个流程。在这个流程里,曾经洒下过汗水、泪水和微笑,人生所有的过往,都由很多这样的碎片组成。这样的生命才是跳动的乐符,这样的生命才让我激情澎湃。

尽管糗事不断,但集体生活无疑是快乐充实的,因为有大哥大姐们的呵护。
我所在的集体户真可谓藏龙卧虎,户长大哥现在已是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了,但对战友的那份情谊丝毫不减当年。李哥在京城一家知名度很高的医院做外科大夫,作为医学博士在他所从事的领域相当有名气。38年间,我不止一次亲眼见证了双龙公社那片土地的变迁,虽然战友们早已天各一方。但集体户那栋红砖房一直都在,它时常令我忆起旧事。
我至今还记得八仙女中最年长的是张玉霞大姐,皮肤白皙,由于个子瘦小愈发显得两条辫子长长的,老成持重,不苟言笑,想看见她笑是件挺奢侈的事儿。老三鞠粤春快言快语,干活麻利,中等身材,是百米运动健将,多次拿过冠军。鞠姐的眼睛特漂亮,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当了护士的鞠姐,我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么回事。曾经毛手毛脚的一个人,硬是让她干绣花般的细致活,真有些难为她了。据说,鞠姐干得相当出色,在单位口碑非常好。也难怪,人家是得了母亲的真传,毕竟是医学世家出身。家在白城的老五李丽萍是小学代课教师,人高马大的她,说话声音嗲嗲的,走路仰脸朝天,不屑一顾的骄傲样儿,会让人联想到开屏的孔雀。她特爱臭美,整天拿着个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超级自恋。七仙女张建英是个大美女,无论是身材还是模样绝对称得上漂亮。可人家大小姐就是没个淑女的样儿,喜欢爽朗地大笑,喜欢将头发剪得短短的,喜欢和男生掰腕子,俨然一个假小子。这些姐妹中,幺凤霞和我算是最好的。
我喜欢缅怀过往和总结人生。喜欢在前行的时候,不忘思索,不忘回味。我明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每段日子记叙的是不一样的人生。很多时候,我会回头去看看曾经走过的路。然后,再无限憧憬地望向前方,因为我知道坦然而真实地过好每一天,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幸福。
回忆起知青岁月也有令我尴尬的事儿,好在有姐姐们相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集体户的伙食还是蛮好的,由鞠姐专门负责,即使没油拉水的,她也能做得有滋有味。她烙饼的手艺相当有水平,我最喜欢吃鞠姐烙的大饼,外边油汪汪酥脆脆的一层,里面软而不黏,是记忆中的美味。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平常非常健康的鞠姐,突然有一天病了。“大师傅”被疾病撂倒,这一大家子一日三餐的,由谁来料理?大家商讨再三,决定由女户员轮流做饭,一人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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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4月,徐康新与同样有下乡插队经历的姐姐徐康达(前)合影。

我躺在炕上,眼睛盯着屋顶出神。在犯愁如果轮到自己的饭班,该如何应对。虽没达到从小娇生惯养的境地,但在家里有奶奶、妈妈和姐姐,根本用不着也轮不到我做饭,顶多是帮忙添把火。霞姐看出了我的心思,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笑,悄悄地对我说:“在担心轮班做饭的事呢?小事一桩,到时候霞姐帮你就是啦!”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霞姐比我只高一年级,却比我大4岁。中等身材,一张圆脸上的眼神里透着机灵,牙齿很白。虽不能称得上美女,但在一颦一笑中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聪慧、稳重大气,堪称我的闺蜜,有个大事小情的,我自己拿不定主意,就会征询霞姐的建议。
日子一天一天地滑过,终于轮到了我值饭班了。我在心里盘算着该怎样给大家做出可口的饭菜。是做米饭,还是贴大饼子?是做炒菜还是炖菜?反正做什么,我都不会,充其量是打打下手,还得靠霞姐主灶儿。
第二天早上5点刚过,我就爬起来,和霞姐一起做早饭。只见霞姐手脚麻利地择好白菜,削好土豆皮,叮叮当当地将菜洗净切好,又将头一天晚上和好的玉米面放入小苏打,一阵搅拌。然后,将猪油放入锅中,用葱爆锅后,将切好的白菜土豆放入锅中一顿翻炒。我只能干点儿烧火的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火大点儿,什么时候应该火小点儿。霞姐将锅里填好汤,叮嘱我加火烧开了。烧开的锅里边发出“吱吱”的响声,热气腾腾的。这时,铁锅已热,霞姐将大饼子一个一个地贴在锅里,整整贴了一圈。然后,盖上锅盖后继续加火。不一会儿,锅里冒出了饭菜的香味儿。
这顿饭,战友们吃得挺开心。我却有些食不甘味,我觉得自己挺笨,连做个饭都不会。可郁闷也只是一刻钟的事儿,一转身,我又会开心快乐起来。
知青岁月,早已一去不返,我只能去感念曾经走过的日子,去咀嚼曾经的味道。在晨钟暮鼓中,我常常有感于生命中行云流水下曾经的青春无忧。过往的岁月,让我永远铭记的是那漫山遍野的笑声和青春张扬的身影,还有那颗永远飞扬的年轻的心……

我想家了,因为从没离开过父母。双龙距离县城虽然只有十几公里的路,可交通工具只有公共汽车。如果遇上雨天,道路泥泞不堪,公共汽车也不通了。接连下了几场雨,公路上车辙深的地方还汪着水。浅的地方被太阳一晒,地面卷起一卷一卷的泥土,上面看着干爽,踩上去,底下还是泥水。
本想邀上三五姐妹回趟家。可正是麦收农忙时节,大家伙都忙着,我决定一个人回去。“还是过几天一起回去吧,这几天都没看见公共汽车路过,不通车,你还能走着回去呀?”霞姐劝说着。这时已是8月,庄稼已经长成一人多高,怕路上不安全。“没事的。”我回家的心意已决。“那路上一定要小心呀!遇到马车你就搭着回去。”赵姐叮嘱着。
我归心似箭地踏上回家的路,倔强地一路走着回去了!咱好歹在学校也是中长跑运动员,这点儿体力和耐力还是有的。刚走出集体户没多远,一辆马车从后面赶上来。好心的大叔主动要捎上我,我谢绝了大叔的盛情。
蓝天白云,绿树野花,蜻蜓庄稼,一路上的田园风光很美。8月正是大陆性季风气候的盛水期,经过丰沛的雨水灌溉,玉米、高粱、葵花等农作物喝足了水,加之充足的阳光照射,噌噌噌地拔着节,个子一下蹿出老高,道路两旁的玉米地已经一人多高。
赶着马车的大叔走远了。路上静悄悄的,除了偶尔飞过的小鸟、掠过的蜻蜓和水里的蛙声,连个人影都不见。刚才还兴致勃勃地唱着歌,踩着花,欣赏着田园风光美景,这时我有些胆怯了。
要是从庄稼地里窜出个坏人,可怎么办呢?想着想着,我不由加快了脚步。越是着急赶路,脚下的路越滑,十几公里的路,我感觉有两万五千里长征那么长。我有时就想,那时候路况不好,车子不通,通讯不畅。要是现在,十几公里的路,开着车子,也就是一踩油门,一抬脚十几分钟的事儿。可那时,我整整走了3个多小时,又饥又渴又累,汗流浃背步履蹒跚地推开了妈妈办公室的门。
“妈——”我对着正专心致志工作的母亲喊了一声。母亲回头一望,是我。“你回来了——”妈妈起身来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浑身上下打量着我。“你咋回来了?怎么回来的呀?”因为母亲知道这几天连着下雨,公共汽车都不通。“我走着回来的,实在是想家了,想你了。”我拉着母亲的手撒着娇,一脸的不舍和心疼即刻写在母亲的脸上。“走,闺女。回家!”一边拉着我往出走,一边埋怨道:“你傻不傻呀?那么远的路,一个人,遇到坏人,你哭都找不着调儿。”
等到家第二天我才知道什么是累,由于平时很少走那么多路,小腿肿了起来,都不敢回弯,走路一瘸一拐。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哪来的劲头,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极强的适应性。真可谓,环境锻炼人,环境造就人。
直面自己的成长,我坦言,知青生活更加坚定了我做自己,立体地去表现生命的人生信条。真实、坦诚、善良、无畏永远有话直说。时至今日,我依然保有这份率真的个性。
我认为,知青岁月是我一生中不可复制最“接地气”的岁月。作为心怀梦想的年轻人,我在广阔天地里得到了历练,收获了最质朴的乡情、最真挚的战友情;知青岁月,是我们知青作为共和国儿女最为担当的岁月,他们牺牲小我,听从召唤,将个人的命运与祖国的命运紧紧相连。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北国还是南疆,作为拓荒者、建设者和守望者,知青人用汗水泪水甚至生命,书写着壮丽的人生之歌!
在知青岁月里,我放飞着那颗年轻的心。我觉得在那样的青春岁月里,做了许多让我觉得快乐又永远令人铭记的事情。在今天的年龄下,怀念着昨天的年轻,是一种悠闲自得的幸福回味。尽管在匆匆的岁月里,有过苦和乐,但永远记住的是,在那激情岁月里幸福的微笑……
[徐康新,长岭知青,1977年7月下乡到长岭县双龙公社双龙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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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   作丨秦孝晨

编   辑丨程   烁

终   审丨于显鹤 

监   制丨赵连波

 来      源:长岭县融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