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4年5月的一天,我接到了吉林省长岭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我在下乡插队时结下深厚友谊的王继杰的电话。他讲,长岭要编辑出版一本《知青在长岭》的书,希望我能写写自己插队时的一些经历。短短的几句话一下子激起了我感情的波澜,想想插队已是40年前的事了,但有些事情又像发生在昨天。那段知青生活,对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也是我一生的宝贵财富。在电话里我忙不迭地对继杰说,他干的是一件大好事。此时,心里泛起的竟是暖暖的感动,陡然增添了对故乡的思念。关浣非,1978年考入吉林财贸学院读书;后在吉林省经委、吉林省委组织部、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工作;1989年赴香港,先后任中国保险港澳管理处、香港民安保险公司副总经理、中国太平洋保险公司(香港)总经理、香港交通银行副总经理、中国交银保险公司董事长、交银康联寿险公司董事总经理、香港上市公司银基集团执行董事兼CEO、香港上市公司文化传信集团荣誉主席。我是1974年6月从长岭一中毕业后,到当时的前进公社南城子大队插队的。在经历了当时算得上是隆重而热烈的县里欢送和公社的欢迎活动后,只休息了一天,我们就和当地农民一样,开始了繁重的夏季田间劳作。尽管中学时曾有学农劳动,但学生的田间劳动和农民的大田劳作在强度上却有很大的不同。当时集体户宿舍并未盖好,4点多钟天未亮,我们就睡眼惺忪地从寄宿的老乡家走向生产队部,听生产队长分派完活后,而奔向各自劳作的目的地。那时年轻贪睡,常常是闭着眼睛、机械地向前迈着脚步,走着走着竟会睡着了,一脚踏不平才会猛地醒过来。夏天是先要干两个小时活才能回来吃早饭,虽是粗米淡饭,但干了两个钟头活后吃什么都是香的,再加上吃饭时间只有半小时,从来都不可能细嚼慢咽,一直到今天我都保持着快速吃饭的习惯,以至在一些重要的应酬场合我会暗自提醒自己慢点吃。早饭后,接着又会下地干活,到正晌午时才会回来吃午饭,下午要干到太阳落山,天擦黑以至分不清草和苗时才会收工。插队开始的几个月没有哪个知青是不喊累的,最累时真是拽着猫尾巴上炕的劲都没了。那时最盼的是白天能下场雨,因为雨天就不用出工了。记得和中学好友王驰告别时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好好干,争取早点入党!入党,在当时对我是最大的追求和动力。为了这一目标,我不但从未推却过任何重活累活,反倒会抢着干那些其他人不愿干的活。打麦子时,在打麦机出口向外扬撒麦子是一件又脏又极度消耗体力的活,一是粉尘大,二是机器喷射出来的麦粒打到人身上会很疼痛,三是要不停地向外清理麦子,以免堆积。这活基本上是谁见谁躲,但每次我都会披上军用斗篷主动上前干个不停,有几次我都是被生产队长强行换了下来。一些平时言语不多的老乡每每看到都会由衷地向我伸出拇指。下乡插队时,白城铁路知青王继杰为关浣非拍摄的照片。1975年冬,长岭县调集全县民工修龙凤山水库大坝,偌大的地方一下集中了全县民工,吃住都成了问题。记得很多次在驻地做好的饭菜拉到工地后都变成了冰冷的饭菜。北方冬天野外施工是不能停的,否则已破开的冻土层下面又很快形成新的冻土层,拖慢施工进度,故大坝修建实行的是两班倒不停工的管理方法。整个大坝建设期间,我大多要求的是干晚班,因驻地离工地较远,我常常是干完活就穿一件军大衣睡在了寒风凛冽的工地上。可能是年轻气盛,也是意志坚强,几个月的苦战硬生生地扛了下来。但到工程结束时,身体一下垮了下来,发着高烧在家里足足躺了半个月,也让母亲足足伺候了半个月。母亲当时不停地含着泪念叨:这孩子是累的,这孩子是累的。我的劳动和其他表现得到了当地领导和广大社员的高度认可,当1975年大队党总支决定在知青中发展党员时,第一个就确定了我为发展入党人选。但未想到的是,一个县里派下来搞基本路线教育的负责人竟对我入党提出了异议,理由有二,一是讲究吃穿,二是看黄色小说。前一个问题具体指我经常穿新衣服,吃罐头;后一个问题则是指我看《家》《春》《秋》。为了解释清这些问题,我越级找了分管全县知青工作,也分管我们公社工作的县委副书记、军代表潘桂新,向他解释因我长得快,一些衣服很快就短了或小了,所以才不得不买新衣服。我说,如果穿个吊腿裤子,还不得说我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而吃罐头,则是因我干活太猛吐过血而偶尔买过几瓶罐头。至于小说,根本和我没关系。而当时的大队党总支对发展我入党态度是坚决的,党总支书记滕凤友向公社党委态度鲜明地讲,发展一个知青入党也只能发展关浣非!后来知道潘桂新在了解情况后也向前进公社党委表明了正常发展的意见。1976年4月,历经一番波折,我实现了走向社会后的第一个重大人生追求。后来才知道,对我入党有异议的那个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负责人是我们集体户另一知青父亲提拔起来的,她倒不是对我有多大成见,只是想发展那个知青入党,以示报答。此后不久,公社党委就提拔我为大队党总支副书记,我又开始了和广大乡亲改变农村生活面貌、共同建设美好家园的征程。多少年过去了,我始终铭记着在我走向社会最初阶段给我以关怀的公社领导李良风、张殿武、刘树森、张桂芝,大队领导滕凤友、潘桂林、柏绍文,生产队长陈玉祥等人,我将永远感激他们!我也不时会想起那些见到我只会叫我乳名、当我错过饭时走进哪家都会把家里最好的食物拿出来款待我的古道热肠的乡亲们。他们的淳朴与善良一直是支撑我正派做人、积极向上的重要力量。在插队两年多之后,我被调去白城地区知青办工作,之后又上大学,工作由国内而海外。但无论在哪里,长岭一直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也是寄托我悠悠乡愁的发源地。我不时会想起那里给过我温暖的师长、同学和朋友,想起哺育过我的大地、草原与河流。在经过了多年奋斗有了一点点成就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能为家乡做些什么。几年前,我动员香港轩辕教育基金会的朋友为长岭一次就捐建了两所希望小学,其中一所建在了南城子村。可惜的是,其中的一位捐赠者、香港的林医生在捐赠后不久因病英年早逝,这也成了我这些年的一个痛心的遗憾。多年前,我在香港交通银行工作时曾回长岭一次。那时,已感到长岭的变化,很多曾经熟悉的房屋、道路都不见了,有旧貌换新颜之感。我想今天的长岭一定已变得更加美好,我更祝愿在家乡父老乡亲的努力下,长岭会发展成为北国大地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长岭,是开启我人生风帆的港湾,也是我始终不能忘怀的故乡。我永远祝福这块充满生机的土地,我永远祝福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关浣非,长岭知青,1974年6月下乡到长岭县前进公社南城子大队。]
制 作丨秦孝晨
编 辑丨程 烁
终 审丨于显鹤
监 制丨赵连波



来 源:长岭县融媒体中心